文/滕燕摄影/赵延斌
辉发河北岸的秋天算不上最美。但是，对一个生于斯长于斯的本地人，其观赏性和重要性不可替代。所谓乡情乡韵，是为乡愁的精神世界缔造的大美之境，自有神奇的魅力所在。
闲暇时刻，去辉发河北岸，在望得见秋水沐浴到阳光的地方，汲取视觉听觉嗅觉带给心田的养分，享受和把握那些美妙的瞬间，接下来要过的日子便多了一份向上的力量。
辉发河北岸的秋天是音乐与诗画的碰撞和交响。
堤坝内侧清淤重建的辉发湖，浩浩荡荡，绵延十余里。寒露时节，花期已过，荷叶由碧绿转向苍绿枯黄，细看近处的一支，叶脉清晰，边缘弧度优美地卷起，仿佛老式留声机的金喇叭，有了岁月的痕迹，缓缓流淌的音符却是一首小夜曲，在婉转低回中饱含深沉的情与爱。
秋风过处，荷塘从细腻温软的水粉画中走出来，立体而深刻，肃穆而萧飒。少了盛放的喧哗，坚挺的荷叶透出骨子里的硬朗气质，如破土而出的秦皇兵马俑，放眼望去，千军万马，气势恢宏。侧耳聆听，分明有史诗般的交响自水波深处轰鸣而起，震颤心灵，响彻天地。
秋荷是生命被沉淀之后的美，夏日熏风无缘得见。
越过堤坝，穿过衰败的萱草蒿草狗尾草，站到开阔处。俯瞰眼前的水，眺望对岸的山，回看身后的城市，审视脚下的影子，在沉静相对中，母亲般的河流洗去内心的疲惫。辉发河北岸的秋天又是一部蕴藉舒缓的安魂曲了。人离不开大自然的哺育滋养，大自然赋予人类的东西，人类应该敞开胸怀去拥抱和回馈。
红叶是秋天的主旋律。南京的栖霞山，北京的香山，新疆的阿勒泰，四川的米亚罗，吉林的肇大鸡……从南到北，数不胜数的山川大地，红叶如旌旗一般猎猎生风，火焰一般熊熊蔓延。辉发河两岸的群山亦是白居易笔下的“似烧非因火，如花不待春。”在如此热烈的背景下，城市边缘的河畔显得静寂
视线可及之处，杨树、榆树、楸树以及许多叫不出名字的树木，叶子落了满地，被风吹干，铺一张温软的毯子，等你踏上去，坐下去，捧一把扬到天上去，甚至躺下去——做个梦似乎更能抒发文艺情怀。坝坡上，灌木簇拥，五彩缤纷。叶子肥绿的青木香缠绕在临近的树干上；红蕊黄花的野菊芋快谢了；雪青色的紫菀星星点点开得正盛；金色狗尾草自在逍遥……夏末偶尔可见红宝石般的覆盆子，有福分的孩子遇到，一定吃得眉开眼笑。刺玫的叶子快落尽了，暗红的小果站在枝头，摘一颗，掏出毛茸茸的果核，果肉含在嘴里，舌尖泛起酸涩，回味时玫瑰的甜香足以让你忽略茎上尖利的刺，再伸出手去。
辉发河，满语意为蓝青色的河。源自辽宁省清平县龙岗山脉，自西向东进入桦甸境内，在几十里外的东北方汇入松花江。这一段水流大概太过平稳，在上午八九点钟的光照下，微光粼粼，水波逆流而上，给人一种悠悠西去的错觉。
时间有一瞬是静止的。生命的曼妙是藏在生活拐角的图画，只要去追寻，总有打开的机会吧。
秋虫的鸣叫正在歇息。一只蜻蜓栖落在临近的石头上，一只蚂蚱跳到另一块石头上。蜻蜓的红尾巴一节一节瘦下去，翅膀上的筋脉像落叶的筋脉一样细而柔韧，薄而鲜明。黑褐的蚂蚱身体强健，许是在竖耳细听，享受这秋日的静美。昆虫们有自己的呼吸、心跳和思想，也许，当人类观察它们时它们也在以同样的方式观察人类。
有人从坝顶下来，窸窸窣窣撩开杂草，用小石头使劲敲一块半埋在土里的石头。吭吭哧哧敲半天，大石头只发出一些尖锐的脆响，他又俯身去抠挖，还是纹丝不动。终于泄气地住手，侧着身子往坝下去，坡太陡了，一只脚要横着踩劳了才敢迈出另一只。六七十岁年纪的人，腰背有些佝偻了。
一番惊扰，蚂蚱和蜻蜓都不见了。
几个中学生模样的孩子嘻嘻哈哈从坝顶下来。女生娇怯地嚷着，我不敢，有蛇，我不想下去。但并没掉队。孩子们的脚步是轻快的，眨眼穿过半人高的蒿草，嬉笑声在河边响起。
快上来吧，弄不动就算了，回去找两个矿泉水瓶，灌上水也能压住。一个老太站在坝顶大声吆喝。原来老者是在找一块压酸菜的石头。东北的秋天，妈妈们渍酸菜要用石头压在缸顶，免得白菜飘起来烂掉。石头要光滑平整，越沉越好。
阳光升得高了，河上的粼光不见了，水面像镜子一样光展展地铺到对岸，尚未收割的玉米地稻田地如同雕刻了古典花纹的镜框把一条河牢牢地框住。山的倒影起伏凹凸，河水被一分为二，靠近此岸的水澄净明亮，如青春；连接彼岸的水幽深沉静，如暮年。
远山厚重。目光之外，农人在挥镰，松籽在结塔，人参在黑土下伸须，鱼在水中游弋，城市在嘈杂中演绎人间故事。一个人在有限的时间里不能参与到更多有意义的事件中，在细水长流的日子中间，有情致去寻觅和记住一些美好的瞬间，是件幸福的事。比如此刻，你站在辉发河北岸，所思所想在万物交错的光斑中浸透无尽的秋色。
▲桦甸诗人滕燕滕燕，吉林桦甸人，自由撰稿人。吉林市作家协会会员，诗歌散文小说上百篇发表于《知音》《吉林日报》《青年月刊》《青岛日报》《江城日报》《家庭主妇报》《松花湖》《作家周刊》等国家及省市报刊。舞蹈音乐类鉴赏作品在《人民网》《环球网》《央广网》《国际在线》《中国日报网》《腾讯网》《新浪网》《搜狐》《网易》《凤凰网》等众多中央白名单新闻网和新闻门户网站发表。诗歌散文作品获得过国家及省市各类奖项。
